梦游
《凡尔赛》同人
所有人物不属于我，属于Simon Mirren和David Wolstencroft
S2EP5结尾Gap filling
Louis/Philippe 清水暧昧
对路易来说，这个夜晚跟寻常的不眠之夜有点不同。
一个次日准备出征的人，总会希望至少酣睡一小会儿，忘记窗外的雨点，忘记白天他所经历的各种恼怒、不安、妒忌和懊恼。忘记凡尔赛潮湿而漫长夏天，疑云密布的投毒案件和咄咄逼人的罗马教廷。
他躺在蒙特斯潘夫人床上，闭起眼睛，试图闻她身上的茉莉花香。他指望这香气能够帮助他平静，即便不能带来舒适的睡眠。
“带我一起走。”她背对着他说。语气温柔，甚至是楚楚可怜的。
他猛的睁开眼。
下午菲利普对他说过同样的话，因此此时此刻，这句话对他来说具有奇怪的刺激作用，赶走了他好容易聚集起来的那么一点点睡意。
蒙特斯潘夫人还在继续诉说着，她似乎是在忧心王后会在自己离开凡尔赛的时候对她采取攻击。听她断断续续、忧心忡忡的声音，让人奇怪平常牙尖嘴利的女人今天究竟是怎么了。
“是你决定撤除执政宰相的职位。”她流着眼泪说，“是你要一个人独裁，是你选择了我，是你在喷泉边上吻了我，是你，全是你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他从床上坐起来，盯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，仿佛不认识她了。
几乎每个失眠的夜晚，他都梦见自己出现在凡尔赛宫的走廊，他在那里光着脚来来回回的踱步，独自一人。可是今晚他不想这样。
“我已经不记得上回什么时候好好睡过觉了。”他揉着发痛的额头说。
蒙特斯潘夫人默默走下床，从梳妆台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。
“喝点草药，陛下。”她说，“会有用的。”
然后她走过来，当着他的面喝下了瓶子里的东西，再把瓶子递给他。
路易注意到她眼神回避着自己，她的手颤抖，她回到床上用床单裹住自己的时候紧张的卷曲的腿。
他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瓶子。
“会有用，是吗？”他装作漫不经心的问。
“是的，我保证。”她回答。
他冷漠的看了她一眼，而她蜷缩在被子里，看起来非常无辜。
路易低下头，把瓶子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一闻，然后喝下了瓶子的药水，还舔了舔嘴唇。
“然后呢？”他问。
“然后闭起眼睛，等着入睡。”她回答。
他听话的仰面躺了下来。
****
半夜时分，菲利普被闯进房间的邦当叫了起来。侍从把他领到国王卧室的门口。只对他说，陛下需要他。
菲利普看见路易披头散发的穿着一件睡袍，外面连衣服都没有披。他坐在地上，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话。他的手指破了，淌着血，而他似乎浑然未觉，眼睛盯着桌上一张凡尔赛的图纸，用手指上的血不停的描绘着它的线条。
“他这样子多久了？”菲利普问邦当。
“他从蒙特斯潘夫人那里回到卧室，就这样了。”邦当皱着眉头看国王。“我想过召集柯尔贝尔大人和鲁瓦大人，可是这样一来，势必会影响明天陛下出征的计划。您知道，陛下不是第一次在睡梦中行走了，不久前有一次他还差一点走到人工湖里去……我知道这样的事是不能让柯尔贝尔大人和鲁瓦大人，或是任何一个官员知道的。”
“你做得对，邦当。”菲利普说。
“所以我……决定找您。”邦当说。
菲利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。“我知道了，你出去吧。”
邦当鞠了一躬，转身准备放下烛台。
但是菲利普说，“拿走那个。”
侍从犹豫了一下照做了，转身带上了门。
整个国王卧室的前厅里，还挂着军队出征的路线图，菲利普走过去，在跪在矮桌边的路易对面同样跪了下来，窗外的星光很明亮，他们互相可以望着对方。
“我迷失了，然后又找到了。”路易小声说，好像是在自言自语。“我迷失了，又找到了。”
“在凡尔赛，你不会迷失。”菲利普说，“你对我说的，记得吗？”
“可是找不到亨利埃塔在哪里。”路易说，“而我听见她在夜里跟我说话，把我从睡梦中叫醒。她说‘路易，路易，你能不能让阳光照着我的皮肤？’我想去找她，可是她在哪儿，她在哪儿？”
他说话的时候，目光游离。“她是否被我关在了牢笼里？”
“这就是你经常在梦中行走的原因。”菲利普皱着眉头说，“这也是我和邦当想帮助你，你却愤然抗拒的原因；更是当我追问你为什么睡不着，你却一再回避我的原因。一切都是因为亨利埃塔，对吗？”
路易盯着他看了一会，仿佛不知道怎么回答。随即他低下眼看着沾满了血迹的凡尔赛图纸：“我不能在这里迷失自己。这是我的宫殿，我的梦。”
菲利普眼睛里掠过一丝忧伤，他试图在桌面上伸手过去，但是当他的手越过凡尔赛的图纸，路易向后挪动了一些，避开他，背靠墙壁坐着，睡袍的下摆一直盖到光脚面。
菲利普抿了抿嘴唇。
“你曾经也总是梦见母亲，”他轻声对路易说，“在那些噩梦里，她对你说法兰西在燃烧，她对你说你需要一座自己的城堡。可是现在你不再做那个梦了，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路易问。
“因为凡尔赛已经不再只是梦了，哥哥。它变成了一个事实，你已经把你的梦造了出来。不需要再为它困扰了。”
“但是，你说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牢笼，你说它是我的毒药。”路易说。
菲利普站起来，绕过了桌子，路易不得不仰起头，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。
这是一个奇异的角度，菲利普身上那件银灰色的衣袍迎着窗外的星光。国王清晰的感到一种压迫。
“我承认我妒忌一座城堡。”菲利普说，“这样说你满意吗？”
“你妒忌？”路易的目光依旧有些散乱，仿佛被什么东西搅乱了视线，他揉了揉眼睛，试图看清楚菲利普。“你想拥有一座更好的城堡吗？”
“那不是我的意思！”菲利普忽然有些恼怒的说，“你知道多少次，我在圣克鲁的窗边，像这样，掐灭了屋里所有的蜡烛，望着凡尔赛的方向？”
路易惊讶的盯着他，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我愚蠢的以为凡尔赛会发光。”国王的弟弟说，“我恨它夺去你所有的注意力，你的激情，你的荣誉感和你的爱。即使牺牲了亨利埃塔，你对凡尔赛的疯狂却从不曾减少一分一毫。我恨它恨的咬牙切齿……可即使如此，我依旧不能否认它是一颗璀璨的明珠。它的美不仅能让我，也能让所有人嫉恨。当我骑着马回到这里的时候，我感受到它就是你。你梦里的壮观与辉煌，这种令人窒息的美，有一天可以为你去征服所有人的心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，路易眼眶里几乎充盈了泪光。他闭起了眼睛，静悄悄的坐了一会，等再度睁眼时，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菲利普的脸上，他的弟弟不知何时重新跪坐在他面前，视线再次重逢。
“圣克鲁的窗外是看不见凡尔赛的。”
菲利普微笑了一下。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看到的那种令人窒息的美，有一部分来自亨利埃塔，它会值得我们用一辈子去捍卫。”
菲利普为这句话停顿了片刻，“我知道。”他又说。
“我只是希望亨利埃塔能告诉我她在哪里，她究竟要对我说什么。”
菲利普挪动了一下，跟路易肩并肩靠着墙坐着。
“也许你很快就会找到她的。”菲利普说。“一切都看时机……”
“以及拥有上帝的垂怜。”路易补充。
他们不约而同的笑了一声，然后不再说话了。
淡淡的星光洒在屋内的地板上，也洒在凡尔赛的图纸与法国军队的行军图上。
房间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缓慢而有节律。
“你并不是事先准备好要对我说这番话吧？”路易忽然问，“为什么要邦当带走蜡烛？”
“我怕你看不见我。”菲利普的声音，听起来像是快要睡着了。
“嗯？”
“跟你相比，我的光芒是很微弱的。”菲利普迷迷糊糊的解释。
路易侧过脸来看了看坐在地上逐渐进入梦乡的弟弟，并没有叫醒他，也没有叫卫兵。相反的，他把菲利普的外衣稍微整理了一下，然后自己躺下来，头枕在弟弟的腿上，闭起了眼睛。
蒙特斯潘夫人的草药，一定确实是催眠药。因为人在吐露心声之后，往往会变得容易入睡。但是这种草药太危险了，以后一定不能再喝了。路易想着想着，渐渐远离了折磨人的头痛，放松了下来。
等到明天天亮，一切秩序将要恢复正常。他想。我将亲赴战场，而菲利普还是只能满怀失落的留在他所嫉恨的王宫；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梦境中的亨利埃塔才会走出来，让我不得不面对此生最大的悔恨；不知道有没有一天，菲利普能真正明白我对于这座宫殿和这个国家的寄望。他是不会懂的，除非他能穿着王袍，坐上宝座，去尝试一下当国王的滋味。
但是今晚，我仿佛与他一起梦游了一场……
良久，当路易早已沉沉睡去，菲利普睁开眼，伸手小心的在哥哥头发上揉了一揉，又再度闭上眼睛。
等到明天天亮，一切秩序将要恢复正常。他想。国王将亲赴战场，而我还是只能满怀失落的留在我所嫉恨的王宫；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我早就已经不再计较他是不是会悔恨他的行为；不知道有没有一天，他能真正明白我对他的依恋和寄望。他是不会懂的，除非他能脱下王袍，落下战马，去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。
但是今晚，我仿佛与他一起梦游了一场……
fin